周伦佑诗22首
对石头的语义学研究
我见过各种各样的石头
花岗石。大理石。卵石。汉白玉
刻满铭文的石柱。无字碑。克尔白石
象征的。魔幻的。现实与超现实的石头
在野外的。在博物馆的。被想象的
只有在语言中能被复述和理解
石头是名词。它的正确读音是shítoú
按音序查“S”,按部首查“石”部
它由“石”和“头”这两个部分组成
“石”是词根,“头”是词缀。再往下
石:象形,从广从口。但从不说话
沉默的石头是一种坚硬的物质
就这样从石头的基本义开始
石头被读出。一次偶然的触动
使石头产生出别一种含义
穿过猛虎的黑夜石头碰出声响
石头作为偏旁,使一些字经久耐用
石头的转义可以独坐,给房屋奠基
比喻使石头在暗中移动
石头从止水中轻轻浮起
通过喻词变成别的事物
或者相反:别的事物好象石头
石头在比喻中缩小或放大
石头滚动,成为一支乐队的名称
在黑暗中石头被引申为火种
在火中,石头被引申为铁的原型
百炼成钢;为刀锋的冷淡
祭献之羊与刀刃互相理解
死亡中石头被引申为不朽
一条断臂统领众多的时间
退回石头,守住石头,或离开
石头,不同的接触,使石头
呈现得多些或少些。意守丹田
在石头反义时将它捉住
思想的介入使石头四分五裂
石头完好如初,一如神的全美
对石头的研究使你获得
石头的意识。在石头内部
凝神观照,体验一切石头
世界在本来的意义上被理解
和容纳。石头保持原样
使任何僭越的企图归于徒劳
主题的损失
用一面镜子作为比喻
主题是镜子里不可触及的东西
悬而未决的思想
包涵着许多内容,但难以把握
始终在镜子中含而不露
使亲近的欲望保持新鲜
镜子是一种真实的虚构
假想的黄鸟在比喻中更深
期待某种奇迹被异想喊开
显现,随后步入一幅风景
在音乐中聆听另一种音乐
嘴唇后面的莲花说不清楚
只能在镜子外面:被光明照亮
或永远蒙蔽,这不是镜子的错误
面对镜子便是面对一种形式
把生命搁置起来与死亡对质
灵魂在艰深的平面自我观照
一面盾牌守护一方和平
或者逃遁,让思想慢慢结晶
看肉体腐烂。表情坚定无比
镜子的深度无法猜透
进入镜子便成为黑暗的一部分
诗人一生都在镜子中挣扎
咀嚼微妙变化的天空颜色
寻求钻石的深刻
梦想不朽的青铜性质
(镜子突然起火,意外的火焰
烧焦了一代人的头发
看破镜子,世界分崩离析)
解体的还有最初的意象
一滴血使镜子本身被置疑
把镜子翻转过来
背面并没有更多的事物
脱离比喻镜子不过是一块玻璃
只是一块玻璃。不多于玻璃
也不少于玻璃
玻璃落在地上被阳光击碎
使你一生蒙受重大的损失
忍者意象
食东方哲学而得黄老之道
古代的菊花深入你的骨髓
以柔克刚,承受一切屈辱
而不以为辱;接受一切打击
而不感觉重量。让他去笑
在身外作为蝴蝶而存在
你委屈得神圣。决定在别人手中
你只能服从,词语在别人嘴里
你默然倾听。任打击扩大
再触及到灵魂。一张脸和平的
笑着。你悠然得高深莫测
忍者的意象是一只乌龟
把头缩进肚里,任人践踏
你乐在其中,玩味人类的痛苦
一百次低头,一百次不认罪
一百次从别人胯下爬过去
把最后一颗牙齿吞进肚里
水被石头击伤,水包围石头
隐忍之美发出深处的光辉
关键的时刻想想韩信
便心安理得了。忍字心上一把刀
心在滴血,你依然谈笑风生
壮哉忍者!
幻手之握
置身于石头的结构中
一些冷血的方块动物
把你和世界隔绝开来
亲人的悲痛在石头外面
朋友音讯断绝。还有
书籍,诗歌和音乐
都被石头隔着,离你很远
每夜总有耳语在枕边轰鸣
怀疑中你试着伸出手去
石头慢慢移开,一道巨大的
缝隙后面,你看见许多手
从空无中涌现出来
那是生者与死者的手,相识
或不相识的手,不同肤色的手
穿过死亡和时间,来与你相握
一滴血的体验深入肉体
比梦更真实。你把手伸向空中
凭空一握,那些幻手消失了
书籍在音乐中重新被放置
妻子的呼吸变得舒缓而平稳
诗歌纯正。朋友们安然无恙
以这样的经历,你每天
在石头外面散步,在更冷酷的
结构中,与老虎谋皮
与机器手对弈
凭空想象的一种姿势
在你身上生出万千手来
你悚然而惊
公元一千九百九十八年
天鹅绒在远处完成了一次革命
剑器铭
剑,利器也
古人不得已而铸之
圣人不得已而用之
偶尔用用可以
但不可常用——
因为剑并不是万能的
当头颅决然落地时
握剑的手
已触到了
比铁更坚硬的东西
胃痛时的纯艺术感觉
很少有人知道你是怎样生活的
那些反物质的日子轻骑而过
一种肠胃的异样感觉
贯穿这首诗的写作过程。勒紧裤带
用想象的面包和女人充饥
旁若无人的放屁
拥有世界上最好的谷物和麦子
臆想之中的美餐,还没有吃完
又被别的理由推开。自我解嘲的
苦笑: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总是在写到高潮的时候开始冒虚汗
弹尽粮绝时默诵孟夫子语录
好象那厮就是空着肚子的我
一边吐着胃酸,一边等着天降大任
其实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原因
不过是写几首诗,编一本叫做
《非非》的杂志,非正式出版的
就这样用艺术压倒肚子,使饥饿
成为一种流行风度,在栏目上
确定下来。让更多的人模仿体会
为艺术挨饿的那份光荣与神圣
反正还年轻,在词语的砥砺中
磨损肠胃的健康,不感觉得痛
只因为轻度浮肿造成的假象
都说你兵强马壮,活得充实
直到和思想自由一齐进口的美国手铐
戴在你手上,才有人发现
在那许多喊饿的贫嘴富嘴中
你是饿得最爱国的一个。在山上
你啃植物的根块,喝西北风
换了一身筋骨出来,胃更宽大了
翻开没完成的诗稿你全身发冷
从入世起,用毕生的精力写一首诗
还没有写完,不能半途而废
把贫困作为纯粹的前提条件
来感受(气功和商品让别人玩去)
你勒紧裤带,坚持艺术到底
妻子每天端上极洁净极整齐的饭菜
总有一些问题在阳光中潜伏下来
使你仙风道骨的消瘦,厌食油荤
妻说:我看你还是出家最好
你说尘缘未了,等这首诗写完
放下心来,便可立地成佛
对称十三行
垂钓之人独坐在一圆石上
下临清流,满眼空蒙的水声
我的马儿配上镶银的鞍具
踏过板桥,步上幽暝的远程
垂钓之人把鱼钩抛入水里
无饵之钩,只钓有缘之鱼
我的马儿走在西风古道上
商音周籁,不是我梦中的帝京
垂钓之人钓山钓水,志在鱼外
我的马儿遍体鳞伤仍走得坚定
垂钓之人忘记了水,融和月的光华
我的马儿走进落日进入不朽的马群
马儿在月轮里走。垂钓之人变成了石头
被迫的英雄
很少想过这一生要担当什么大任
做英雄是很危险的,甚至要流血
而你生来胆小怕死,对疼痛敏感
自知不是做英雄的料
所以只好写点无关痛痒的文字
在文坛上浪得虚名而已
有时英雄也是被迫成为的
不在你想不想,而是被想
上帝的笔误被视为不朽的杰作
他知道了,也只好将错就错
遇到这种事解释是多余的
最好默认,把假戏做得更真
你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
分明是台下的观众,偏要被
指认为演员(并且不许辩解)
为了多点壮烈,再给你三年时间
让你在老虎交错的齿缝里
体会一点被暴力的滋味……
为了象一个英雄,你强打起精神
把饥饿与屈辱一口咬住,吞下
骨头被推到中锋的位置,接受
最完美的打击。带点血腥味的回忆
使你的伤口显得真实可信
不会有人说你的受难是虚假的
还得挺住。为了象一个英雄
一年来,你的头发白了许多
自传第39页
总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事
比如在梦中被蚂蚁踩死
走在路上被一片树叶砸破头顶
或者作为和平使者,在两军
对垒的枪口下阵亡。这些看似
荒唐,但实在发生的事
说明不在者的力量比人更强大
想躲是躲不掉的。命中注定
要由你用切身的痛去磨快的刀
早已冷冷的横在前面,崇高
或愚蠢的举动,毁灭过许多英雄
的热情,把手指向下一个名字
你尽管隐藏了身份,还是被选中
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小小的激动包含着极大的滑稽
还有处女初夜的那种紧张与不安
反正没有为什么献身的悲壮感
很想笑,却在不着边际的空泛中
放了一个自嘲的哑屁……
而孟子说自取辱者是有福的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先让你
受点起码的皮肉之苦(包括挨饿)
还有毛说过的坏事变成好事
你由此心安理得,并对自己说
听天由命总是不会错的
三年刑期好不容易只剩下一年了
奇迹还没出现。不过学会了采茶
懂得了沉默为金。得知某外国首相
交涉开释的名单中有你,而李鹏说
此人子虚乌有。随后你被释放了
出狱的那天,你在号房的墙上写下
“周伦佑到此一游”!留作纪念
一个事件,不好,也不算太坏
生命翻过第39页,雪上无痕
与水晶对称
企望与水晶对称。体外的飞鸟与云影
总是破戒而入,使你的决心受挫
克制与放任之间,颇难把握的分寸
更显出孤立的可贵。与世界不即不离
对不能深入的事物只能远远观照
如一叶草守住一滴露水,守住
透澈、不变和硬度,内在的激情
结晶和瓦解的过程有时很相似
都发生在内部,光的微妙颗粒
改变水晶的结构。一尘不染的镜子
被暗香浮动,想到菊花或梅花
忘不掉的一点红色,成为水晶的斑点
热情对热情的遮蔽造成黑暗
一只眼睛睁开,所有的眼闭上
致命的水银浸入你的睡眠
如禅者的心境被一枝丁香喊破
忍痛的伤口流出别一种血,以墨迹
的浓度,洩露生命的原汁
在涣散中坚守一种品质,没有水晶时
造出一种水晶,符合心灵对称的需要
人造水晶与精神的某种形态相关
于万变中保持不变,于混乱中自我澄清
以静制动,制光的颗粒扩散,体内的
花朵与云影。肉中刺。对自己说“不”!
一面旗帜的飘扬是你唯一的标志
提前为自己降下半旗。回复到
水晶的最初时刻:被自己的光照亮
诗人在暗中以无蔽的眼睛洞察一切
冥想一只白鹤消失的过程
一只鹤在冥想中飘然而至
逼真的优美,使我的两眼感觉刺痛
鹤在梅花的阴影里倚琴而思
不与众口分享的时刻,只是一瞬间
呈现、确定,松弛开它洁白的羽毛
包融所有的细节,使记忆趋于完整
我知道:这不是普通的鹤
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一只,从众多的鹤中
挑选出来,脱离物质的形式
在月光的心境中,与我的灵魂遭遇
纯洁得有些脆弱,容易被伤害的样子
总是躲在自己的白色里
练习冰雪的舞蹈。鹤的展开很慢
很纯净:从水墨的意念到一朵荷花
纯洁中心火焰的舌尖致命的冷
肉体的夜晚鹤吐出嘴里的罂粟
我的渴望更深地卷入一只花瓶
打碎,或绽开,紧紧抓住它的名字
鹤的形体飘忽不定,如光的流转
不能把握,只可意会一种心情
成为它的音乐或放纵的思想
朝相反的方向飞。鹤的经过如同
最初的出现:短暂,但深入人心
为别一种透明所驱使,白鹤
飘然而去,带走我的抒情部分
白色的周围天空越来越多
鹤越变越小。脸上的空白增大
无法停止的距离把生命连根拔起
堕入更深的黑暗。鹤越来越缥缈
只有一点白色,一点儿白色,蓝色……
与鹤联系的光明中断。最后丹顶的血红
在嘴里,微微有些中毒的感觉……
想象大鸟
鸟是一种会飞的东西
不是青鸟和蓝鸟。是大鸟
重如泰山的羽毛
在想象中清晰地逼近
这是我虚构出来的
另一种性质的翅膀
另一种性质的水和天空
大鸟就这样想起来了
很温柔的行动使人一阵心跳
大鸟根深蒂固,还让我想到莲花
想到更古老的某种水银
在众多物象之外尖锐的存在
三百年过了,大鸟依然不鸣不飞
大鸟有时是鸟,有时是鱼
有时是庄周式的蝴蝶和处子
有时什么也不是
只知道大鸟以火焰为食
所以很美,很灿烂
其实所谓的火焰也是想象的
大鸟无翅,根本没有鸟的影子
鸟是一种比喻。大鸟是大的比喻
飞与不飞都同样占据着天空
从鸟到大鸟是一种变化
从语言到语言只是一种声音
大鸟铺天盖地,但无从把握
突如其来的光芒使意识空虚
用手指敲击天空,很蓝的宁静
任无中生有的琴键落满蜻蜓
直接了当地深入或者退出
离开中心越远和大鸟更为接近
想象大鸟就是呼吸大鸟
使事物远大的有时只是一种气息
生命被某种晶体所充满或壮大
推动青铜与时间背道而驰
大鸟硕大如同海天之间包孕的珍珠
我们包含于其中
成为光明的核心部分
跃跃之心先于肉体鼓动起来
现在大鸟已在我的想象之外了
我触摸不到,也不知它的去向
但我确实被击中过,那种扫荡的意义
使我铭心刻骨的疼痛,并且冥想
大鸟翱翔或静止在别一个天空里
那是与我们息息相关的天空
只要我们偶尔想到它
便有某种感觉使我们广大无边
当有一天大鸟突然朝我们飞来
我们所有的眼睛都会变成瞎子
看一支蜡烛点燃
再没有比这更残酷的事了
看一支蜡烛点燃,然后熄灭
小小的过程使人惊心动魄
烛光中食指与中指分开,举起来
构成V型的图案,比木刻更深
没看见蜡烛是怎样点燃的
只记得一句话,一个手势
烛火便从这只眼跳到那只眼里
更多的手在烛光中举起来
光的中心是青年的膏脂和血
光芒向四面八方
一只鸽子的脸占据了整个天空
再没有比这更残酷的事了
眼看着蜡烛要熄灭,但无能为力
烛光中密集的影子围拢过来
看不清他们的脸和牙齿
黄皮肤上走过细细的雷声
没有看见烛火是怎么熄灭的
只感到那些手臂优美的折断
更多手臂优美的折断
烛泪滴满台阶
死亡使夏天成为最冷的风景
瞬间灿烂之后蜡烛已成灰了
被烛光穿透的事物坚定地黑暗下去
看一支蜡烛点燃,然后熄灭
体会着这人世间最残酷的事
黑暗中,我只能沉默的冒烟
果核的含义
语言从果实中分离出肉
留下果核成为坚忍的部分
许多花朵粉碎的过程
使果核变小,但更加坚硬
一枚果核在火焰中保持原型
果核并不意指什么
它偶尔是一种面部运动
正在经历的某种事件
有时连动作也不是
果核中包含着一个孩子
但从不长大,脸上飞过的雀斑
转眼落满秋天的树枝
(说一枚果核便是说一个男子
或女子,与这个世界无关
嘴张着,但没有一点声音)
果核有时会炸裂开来
长出一些枝叶
结出更多的果实和头颅
或者一座城市
一个人登上王位,许多人出走
或者刚刚相反
一枚果核使整个季节充满信心
石头构图的境况
从来没有深入过的一种情境
猛烈地攫住你。庞大的岩石上面
一些含铁的石块冷冷堆积起来
成为队列和墙
你被安置在石头与石头之间
朝南或者朝北,面壁而坐
隐隐的恐惧从无声中透出颜色
这不是想象中的任何一种游戏
以生命作为代价的身临其境
整整三年,你必须接受这些石头
成为这个构图的组成部分
只有谋杀才能体会的那种尖锐
从四面八方胁迫过来
迫使你变小,再小
直到躲进石头成为一个符号
打开石头,还是石头
从墙到墙,从灵魂到眼睛
必须热爱这些石头,人的石头
和物的石头,热爱并且亲近
点头问好,有时碰得头破血流
更重量的石头在顶上,居高临下
不可以仰视,但时刻感觉得到
总是那么粗暴和不可置疑
随时可以叫你粉身碎骨
石头构图的境况如此这般
犹如一个人深入老虎历险
在虎口里拔牙,却突然牙痛
也许有一天你会得到一整张虎皮
以此证明你的勇敢和富有
但现在是老虎在咬你,吃你
不可替代的处境使你遍体鳞伤
深入老虎而不被老虎吃掉
进入石头而不成为石头
穿过燃烧的荆棘而依然故我
这需要坚忍。你必须坚守住自己
就像水晶坚守着天空的透明
含铁的石块在你周围继续堆积着
你在石头的构图中点燃一支蜡烛
把身上的每一处创伤照得更亮
厌铁的心情
总是害怕回到那个夜晚
那个火焰的时刻,置身其中
让奔突的热血再一次燃遍全身
词语的力量唤起谦卑的生命
在火焰中,广场突然变得很小
被巨大的热情举起来
又从很高的地方跌落
光芒的碎片把目击者变成瞎子
只能沉默
只能远远的,悄悄的自责和流泪
履带压过头顶的重量
是无法体会的,没有人能够说出
骨头碎裂的声音是不是悦耳
还有更残忍的钢铁
从母亲的乳房上碾过
丰盈的奶汁把天空染成很痛的白色
(我不愿重复那种感觉
让更多的人和我一起,从死亡中
捡回各自的脸,痛苦的再活一次)
从此,被钢铁浸透的那个夜晚
成为我的疾病
厌铁的心情不可以言火
只想采点桔梗之类
在没有英雄与蝴蝶的时候
煮水论懦夫。想起来了
便在郊外的某一所学校里
当一天钟,撞一天和尚
我们就这样活着,就这样
一个劲的不想
一个劲的显得若无其事
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但是伤口在深处不可阻挡的发炎
使我们的笑声突然中断
我们就这样难过得不是东西
就这样作为没有鱼的那种水
没有鸟的那种天空
没有含义的结构。敲与不敲
都是钟;响与不响,都是和尚
隔着玻璃的视觉飞机轻轻呕吐
就像一次不成功的流产手术
把你掏空之后
使你全身空洞得乏味
那个夜晚之前我活得轻如鸿毛
那个夜晚以后我醒来心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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